虞意晚脸色瞬间苍白,她闭了闭眼,无声地将短信划除。这几天,凌文珊发来的炫耀短信越来越多,她不懂,裴应淮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虚荣无德的女人。晚上的春风中还伴着冰冷。虞意晚独自走回家,眼前模糊得厉害,头也痛到让她无法思考。她从包里翻出止疼药吃了几粒,回到家刚推开门,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便闯入了她的眼帘。虞意晚愣愣地走过去,见玫瑰花里放着一张卡片。她打开来看——“希望小洛能幸福——永远爱你的爸爸留!”...
薪水不多,却可以就近照顾沈父,虽然艰难,但虞意晚都咬牙坚持了下来。
转眼,便到了白色情人节。
虞意晚结束一天的工作准备回家,忽然就收到了一条短信。
打开后是一张凌文珊发来的照片:一大束的香槟玫瑰和一枚奢华的钻戒。
随后是一条信息:“这是阿豪送给我的,我们很快就要订婚了,娇娇姐,你什么时候离开江城啊,我怕你看到新闻承受不住呢!”
虞意晚脸色瞬间苍白,她闭了闭眼,无声地将短信划除。
这几天,凌文珊发来的炫耀短信越来越多,她不懂,裴应淮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虚荣无德的女人。
晚上的春风中还伴着冰冷。
虞意晚独自走回家,眼前模糊得厉害,头也痛到让她无法思考。
她从包里翻出止疼药吃了几粒,回到家刚推开门,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便闯入了她的眼帘。
虞意晚愣愣地走过去,见玫瑰花里放着一张卡片。
她打开来看——
“希望小洛能幸福——永远爱你的爸爸留!”
第九章倒数
虞意晚的眼前瞬间湿润了。
“爸!”
她将花抱在怀里,走进屋内,却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。
狭窄的出租屋,空荡荡的,一眼就能看清全部。
父亲竟然不在!
虞意晚顿时慌了,正要出门去找,忽然便见门边的墙壁上贴了一张小纸条,上面的字苍劲有力:
“小洛,爸爸去给你讨个公道,你不要担心,很快就回来。”
眼泪几乎控制不住地掉落下来,父亲怕是又记起什么了,才会给她这样的留言。
放下花,虞意晚立刻赶去裴应淮那。
此时外面的气温突然骤降,风中夹杂着凉雨,眼看着要越下越大。
虞意晚出来太急并未带伞,全身已经被雨水淋透,好不容易到了裴应淮和她曾经的家,却发现大门外围满了人。
她心中发紧,快步上前拨开人群,一眼就看到全身湿透的父亲抱着裴应淮的腿,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。
“你把我的小洛骗哪儿去了……快把她还给我……”
裴应淮一脸冷峻地看着这样的沈父,眼底是十分的不耐。
虞意晚了解裴应淮,知道他已经忍到了极点,正要上前,却又听到沈父说:“你个混小子,你把小洛骗出学校,还要受处分,我打你,打你……”
听到这话,虞意晚的眼泪再次涌出。
她忽然想起大学时和裴应淮谈恋爱,父亲不同意,裴应淮就偷偷将她带出了学校。
那时候,父亲找了她整整一天一夜。
“爸,我在这儿……”虞意晚终于忍不住哑声喊道。
沈父闻言,朝她看了过来,随后摇了摇头否认道:“你不是小洛,我的小洛最听话了……她不会乱跑……”
说完,他又看向裴应淮:“裴应淮,你把我的小洛还给我!”
这句话让虞意晚的眼泪更加无法控制。
而此时裴应淮的眼底却满是不敢置信,曾经的沈父儒雅清风,是个有名的教授。
没想到如今竟会变成这样!
四周指指点点的声音愈来愈大,裴应淮的脸已经完全黑沉,十分不悦地对虞意晚说:
“还愣着做什么,快把你爸带回去。”
虞意晚顿时回过神,抹了把眼泪,几步上前,轻轻地去拉父亲。
“爸,小洛在家等你呢,我们回去就能见到她了!”
沈父怔怔地看向虞意晚,半晌后他才颤颤巍巍地站起:“好,我们快回家,小洛还在等我……”
听着沈父的话,虞意晚眼底蕴满了泪,默默地扶着父亲穿过人群往外走。
看着眼前的这一幕,裴应淮只觉心口处莫名压抑,甚至有些透不过气来。
“虞意晚。”他不由喊出她的名字。
虞意晚闻声停下脚步,缓缓回头看向裴应淮。
四目相对。
她发红的眼眶和眼底的悲伤让裴应淮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,最后,他动了动嘴角:“还有五天。”
虞意晚怔了一下,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说离婚冷静期还有五天。
苦涩顿时蔓延全身,她强忍着心绪,温声回:“我知道。”
而后她转身离开,再也没有回头看裴应淮一眼。
因为她知道,这一刻,曾经的裴应淮彻底地消失了……
走了没多远,虞意晚便觉得身上一阵阵地发冷,腹部也隐隐作痛,眼前渐渐看不清了。
她没有办法,只能带着沈父一同去往医院。
将沈父安顿在外面长椅上,虞意晚独自去见医生。
主治医生看着她的诊疗结果,摇头叹气:“你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全身,化疗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,而且你很快就会彻底失明,更会有难以想象的痛苦。”
虞意晚苦涩一笑,看了眼外面的沈父低声问:“那我还能坚持多久?”
“最多一个星期。”
第十章不爱早有预兆
虞意晚没再多说,起身和医生道了谢,而后带着父亲去药房拿药。
药房的护士通知交费时,她看着手机里仅剩的一千多块钱,又看了看一旁穿着皱巴巴衣服的沈父,最后把药退了回去。
走出医院时,虞意晚已经疼得看不清路了,但她依旧紧紧地拉着沈父的手,自言自语,声音充满了悲痛。
“爸,如果我走了,您该怎么办啊?”
她仰头看着灰暗的天空,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。
第二天一早,虞意晚带着父亲一起逛街给他买了身新衣服,又去超市里买了很多他爱吃菜。
在车站等车时,沈父忽然看向她,见她一手提着很重的袋子,另一只手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,忍不住温声问:“你怀孕了吗?”
虞意晚顿时愣了一下,而后看着父亲点头。
沈父又问:“那你的家人呢?”
虞意晚的喉咙一下便哽住了,随后她含泪回答:“我家里只有我和爸爸,但他……生病了。” 沈父闻言,微笑着出声安慰:“没事,一切都会好的。” 此时的虞意晚泪眼婆娑,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。 回到家,她先照顾着沈父休息,待他睡后,才一个人站在了阳台上。 江城的春季多雨,让整个天空都好似被蒙了一层雾气,根本看不清。 医生的话,也在此时一遍一遍的回响在虞意晚耳边,一个星期…… 她缓缓回头,房间里,沈父蜷缩在狭窄的床上,头发已然花白,满身沧桑。 父亲学识渊博,一生清雅,何时受过这种委屈? 是她没用,照顾不好父亲。 半晌后,虞意晚拿起手机翻出了裴应淮的号码,犹豫良久,终归还是拨了过去。 “我们能最后见一面吗?” 电话那头的裴应淮本想拒绝,但想起昨天发生的事,还是答应了。 两人约好下午在明月湖见面,虞意晚提前到了。 明月湖畔,风景已和十年前大不相同。 她还记得十年前的那天,裴应淮就是将她偷偷带到了这里,两人相互依偎着吹了一夜的冷风。 当时的她一点也不觉得冷,因为他说,他会一辈子为她遮风挡雨…… “虞意晚。” 身后传来了裴应淮的声音。 虞意晚转身,看到裴应淮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,但天色渐暗,视力已经快消失的她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。 裴应淮走近,她消瘦的身影让他忍不住蹙起眉心,而后开口问道:“你爸怎么样了?” 虞意晚没有立刻回答,转头看向平静的湖面,才说:“他不记得我了。” “是什么时候的事?”裴应淮又问。 “三年前。” 那时父亲忽然一个人倒在家里,她惊慌之下打电话找裴应淮,但裴应淮却只说在开会,连话都没让她说完就挂了。 原来,不爱早就有预兆,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,不愿相信。 裴应淮愣住,唇角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。 曾经两人在此处有说不完的话,如今却是相对无言。 湖边寒冷寂静。 虞意晚看向裴应淮,忍不住开口:“时间过得真快,你说如果当初就知道会有今天这一幕,我们还会结婚吗?” 裴应淮紧抿着薄唇没说话,心口处却闷得厉害。 虞意晚见他不说话,心中已然知晓了答案,微微一笑道:“不管怎么样,我祝你以后幸福。” 顿了顿,“我走了……” 看着虞意晚渐渐融进夜色的背影,不知为何,裴应淮心头猛地涌上了一如十年前那般的痛楚。 当时的他,眼睁睁地看着虞意晚被沈父带走却无能为力,那一瞬,他真的觉得自己好像要失去她了…… “虞意晚!” 第十一章没了…… 裴应淮忍不住叫道,声音失控。 闻言,虞意晚顿住脚步,却没有回头。 裴应淮喉咙一哽,压低声音说:“下次见。” 虞意晚没有回答,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。 回到家,她便进了厨房,做了一大桌沈父喜欢吃的菜,又让沈父穿上了今天新买的衣服。 席间,她给沈父夹菜:“爸,您多吃点。” 沈父看着满桌的菜却没有动,而是当着虞意晚的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,翻开后开始边看边念: “今年是2021年,我叫沈之勤,我得了老年痴呆症,我有个女儿,叫虞意晚,小名叫小洛,她已经是大姑娘了,不能忘记,不能让小洛伤心……” 看着沈父的模样,虞意晚顿时愣住了,她凑过去看了一眼,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。 本子上密密匝匝地记满了父亲已经忘记的事,写的最多的却是—— 不能忘记我的女儿,她叫虞意晚。 看到这一行字,虞意晚忍不住伸手抱住了满头花白的父亲,哽咽到几乎失声:“爸,对不起……” 沈父怔了怔,轻轻拍了拍虞意晚的后背,声音充满了慈爱:“小洛乖,一切都会好的。” 晚上,照顾着沈父吃完了饭,又看着他睡着后,虞意晚一个人坐在客厅里,手中紧紧地攥着沈父的小本子。 客厅里的电视声音开得极小,刚好能够驱散四周的冷清与孤寂。 这时,电视上开始播放新闻。 “据可靠消息透露,周氏集团总裁裴应淮即将与顶级车模凌文珊举行婚礼……” 虞意晚失神地看着这条新闻,忽觉鼻尖一热,有鲜血涌了出来。 她颤抖着手用纸一遍遍地擦,可鲜血就好像坏了的水龙头,根本就止不住。 这一刻,虞意晚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,她踉跄着起身,看着床上熟睡的父亲,眼泪不自觉大颗落下。 “爸,我们好不了……” 说完,她强撑着身子,将屋子所有的门和窗都关紧,而后一点一点地打开了厨房的煤气,直到最大。 做完这些,虞意晚回到沈父身边,流着泪低声道:“女儿对不起您……” 她不想这么做,可她已经时日无多,一旦自己离开,父亲一个人该怎么生活? 还有她的孩子,他还没有长大,来不及出生,看一眼这个世界…… 她心痛地闭上眼睛,缩在沈父身边一手抱着他的手臂,一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,如同一个毫无安全感的孩子。 不知道过了多久,虞意晚的手不自觉松开,终于重重垂下。 而此时,窗外的风呼呼吹过,每一声,都仿若老天爷的呜咽。 …… 很快,离婚冷静期便结束了。 江城市民政局。 裴应淮按约定的时间准点到场,然而一个小时,两个小时…… 等了足足快三个小时,虞意晚都没有出现。 他有些不耐烦地打电话过去,那头却是关机状态。 裴应淮不由皱眉,也没耐心再等,直接开车去了虞意晚住的地方。 yīhuá 一路上,他心中烦闷无比,车速也快。 他不明白虞意晚明明答应的好好的,却又闹了这一出,她究竟想要怎么样才能干脆地把这个婚离了?! 很快,到了虞意晚租的房子。 车刚刚停稳,裴应淮就听到了议论声。 “这一对父女还真是可怜啊……” “可不是,才搬过来没多久就出了事故,女儿死了,就留下一个痴痴呆呆的老人。” “听说那个女儿还怀孕三个多月了……” 裴应淮脑中突然“轰”的一声,脚下也顿住了。 强按着心底的烦燥,他直接往虞意晚住的楼层走去,脚步却透出一股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。 门口围了一群人,甚至还有医护人员。 裴应淮几步上前越过人群,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地上的沈父,他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虞意晚,神志不清地说:“我的女儿小洛,没了……” 第十二章永远的离开 裴应淮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些人议论的真的竟是虞意晚和沈父,一时之间难以置信,整个人如同被钉子牢牢钉在了原地,半晌都无法动弹。 虞意晚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死了? 而且,她怎么会还怀着孕…… 听着沈父那一声声的“小洛没了”,裴应淮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突然抽离了一般,做不出任何的反应。 此时,医护人员见人群越围越多,上前强行将沈父怀中的虞意晚给夺了出来,放在担架上抬上车,准备送走。 “你们要把小洛带去哪里,她只是睡着了,很快就会醒的!”沈父一边挣扎上前要拦住他们,一边固执地说道。 几个医护人员招架不住沈父,便将沈父一同带上了车。 看到医院的车即将开远,裴应淮终于反应了过来,转身快步下楼回到自己的车上,发动车子紧跟在医院的车后面。 一路上,他的手都在不停地发抖,根本无法控制,他也从未觉得去医院的路会这么遥远,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煎熬。 半个小时后,到了医院。 医生先给虞意晚做了详细的检查,随后确认了她的死亡。 “很抱歉,沈小姐在送来医院之前就已经没了呼吸,死因是煤气中毒,请节哀。” 一旁的沈父此时看着完全不像个老年痴呆症的病人,听完医生的解释,他瞬间便红了眼眶,上前将虞意晚抱住,声音悲戚:“我的小洛啊……” “如果我早一点发现就好了,我怎么会睡得这么死,如果我早一点醒来,早一点关掉煤气,小洛一定不会离开我……” 沈父死死地抱着虞意晚,口齿不清地说着,而一旁的裴应淮听到这话,整个人血色全无。 他怔怔地看着病床上虞意晚那张已经全无生机的脸孔,艰难地出声:“她怎么会……” 那个字,他说不出来。 明明几天前,虞意晚还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,此时此刻却成了一具冰冷冰的躯壳。 他所认识的虞意晚,也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轻生的人…… 医生的话语中充满了沉痛:“沈小姐早在一个多月前就确诊为脑癌晚期的患者,这样的情况若是积极配合治疗,也未必没有康复的希望,只是……” “只是什么?”裴应淮失声反问。 “沈小姐当时已经怀孕快两个月了,并且她坚持要留下这个孩子。因此,我们只能给沈小姐采取保守治疗,但是疗效甚微,因为癌细胞扩散得实在太快,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,不要说孩子,沈小姐自己几乎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。” 安静的病房里,医生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了裴应淮的耳中,而后一点点地钻进他的心底。 这些事情,他都不知道。 他满心只想跟虞意晚离婚,根本就不关心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瘦,甚至不关心她的任何事。 他也从未想过她会生这样重的病,更不知道她怀了他们的孩子…… 到底是有多绝望,她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? 裴应淮说不清此时此刻是什么感觉,只觉得手和脚都仿佛不是自己的,轻飘飘地无处安放。 直到—— 一个耳光“啪”的一声重重落在他脸上。 他还未回过神来,沈父的耳光再次扇了过来,力道比刚才更重。 沈父用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瞪着裴应淮,每一个字都含了满满的愤恨:“是你害死了我的小洛,是你!如果你要抛弃小洛,她一定不会想不开!” “我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事,就是让小洛嫁给你!” 面对着满身悲痛的沈父,裴应淮没有动,也没有反驳,任由着他指责谩骂。 虞意晚的死,他有责任。 他想,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了。 第十三章一语成谶 三天后,葬礼。 裴应淮办得十分隆重盛大,几乎整个江城里有名望有地位的人都一一到场悼念。 而短短三天的时间,沈父的头发已全然花白,背脊也变得佝偻,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二十岁不止。 但令人意外的是,他的老年痴呆症却一次都没有病发,全程清醒无比,如同一个正常人。 他没有再和裴应淮说一句话,一直都陪在虞意晚的冰棺边,寸步不离。 下葬的这天,下了很大的雨。 沈父手捧着骨灰盒,在雨中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放进冰冷的墓地,颤抖的双手中满是不舍与心痛。 巨大的雷声也在这一刻轰然响起,好似老天爷也在为虞意晚悲伤哭泣。 “小洛,好好走……下辈子还来做我的女儿……”沈父跪在地上轻抚着虞意晚的照片,声音哽咽到说不出来话来,“但……别再爱上裴应淮这个混小子了……” 大雨倾盆,但一旁一身黑色西装的裴应淮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。 雨水已经将他身体淋透,但他却如同感觉不到一般。 墓碑上,虞意晚微笑的模样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,让他眼前控制不住涌上一片温热。 脑海中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们刚刚结婚不久时的画面,那是一个舒适的午后,他坐在沙发上看文件,而刚刚洗完头发的虞意晚正枕在他的腿上看泡沫韩剧。 剧中的男主角为救女主角而死,女主角哭得撕心裂肺痛彻心霏,虞意晚也被这剧情看得眼泪汪汪,一边擦眼泪一边对他说:“将来,我一定要比你先死。” 裴应淮十分不解,问她原因,她却是这样回答他的: “因为这样,我就不用承受失去你的痛苦。” 那时的他一笑置之,只当是个玩笑。 却不想如今,竟一语成谶。 她死在了他之前。 而他,也成了承受痛苦的那个人。 正在这时,一辆银色的保时捷飞速地驶进了墓园,车刚刚停稳,纪思霖便下车冲进了雨中。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,他就不管不顾地扔下工作赶了过来,直到这一刻他都无法相信好好的人,竟然说没就没了! 而那天的见面,竟是他和虞意晚的最后一面。 纪思霖一路跑过来,在看到虞意晚墓碑的这一刻,脚下一个踉跄,几乎摔倒在地,眼眶已然泛红。 “裴应淮,是你吧!”他猛地转身抓住了裴应淮的衣领,咬牙笃定道,“你抛弃她,跟她离婚,让她伤心绝望,所以她才会想不开,活不下去!” 说完,纪思霖迅速挥起拳头朝着裴应淮的脸就砸了过去。 裴应淮来不及闪躲,嘴角顿时渗出了血迹,他回神及时抓住纪思霖再次挥来的拳头,面无表情地反击道:“你没资格指责我。” 纪思霖往后跌了几步,裴应淮的几个保镖也顿时涌上前来将他牢牢制住。 但纪思霖并不罢休,情绪十分激动,他一边挣扎一边红着眼眶大声道:“是,我是没资格,可你呢?裴应淮,她那么爱你,周愿为你放弃一切,你又是怎么对她的!” “你这种薄情寡义的人,根本就配不上她!” 纪思霖被保镖往外拖着,嘴里却毫不客气地嘲讽道:“裴应淮,你以为给她办场隆重的葬礼,买块豪华的墓地,再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好丈夫模样,就可以弥补她生前时你对她所造成的伤害,再继续心安理得的做你的周总吗?” “裴应淮,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虚伪的人!生前不珍惜,死后却装深情,你这样的人会遭报应的!” 纪思霖的声音消失在了雨中,很快便听不到了。 裴应淮没有回头,任由冰凉的雨水将他嘴角的血迹冲涮干净,却冲不散他眼底的悔恨与痛楚。 他闭上眼,虞意晚的模样便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,如同生了根一般,挥散不去。 他多想虞意晚此时此刻可以重新站在他的面前,打他,骂他,怎样对他都可以,只要她活过来。 可是,再也不能了。 突然,耳边传来“嘭”的一声,雨水四溅。 裴应淮猛地睁开眼,便见沈父倒在了地上,已然昏迷不醒。 第十四章痛不欲生 沈父病倒了。 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让他的身体彻底地垮了下来,醒来时更是谁也不认识了。 不认识裴应淮,更不记得他有个女儿,叫虞意晚。 看着这样的沈父,裴应淮心中涌上难言的疼痛,除了代替虞意晚照顾好沈父,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。 一个星期后,沈父出院了。 裴应淮让助理查到了沈父之前住的养老院,便将他送了过去,同时请了院里的专业陪护二十四小时照顾沈父,并叮嘱有问题随时与他联系。 原因无他,只因这里是虞意晚曾经选的。 养老院的负责人在新闻里见过裴应淮,也知晓虞意晚和他的关系,因此对他十分殷勤。 “我太太之前经常来这里吗?”裴应淮看着远处由护工陪着晒太阳的沈父,沉声问道。 负责人立刻回答:“是的,沈老爷子之前在我们这里住了三年,沈小姐几乎每周都会过来陪老爷子。” 裴应淮没再说话。 在过去的三年里,他几乎很少回家,大多数的时间不是在公司,就是和凌文珊在一起,根本就不关心虞意晚的情况,更不知道沈父生了病。 虞意晚从小丧母,只有沈父一个亲人,那个时候,她一定很难过,也很害怕吧? 可他,却没有陪在她的身边,任由她独自一人面对风雨。 他真的是个混蛋。 办完养老院的事回到家时,已经是深夜了。 裴应淮打开灯走进去,看着屋子里熟悉的家具陈设,他忽然有些恍惚。 失神间,他仿佛看到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虞意晚回头看了他一眼,而后惊喜地小跑着过来。 “阿豪,你回来啦!”她笑得眼睛弯起,“我做了你爱吃的菜,就等你回来了!” 说着,虞意晚就要朝厨房走去。 裴应淮忍不住伸手去抓她,却不料抓了一手空。 再一眨眼,“虞意晚”已然消失不见。 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,又抬眼看了看空寂得没有第二个人的屋子,只觉心口处仿佛破了一个大洞一般,又冷又痛。 他转身缓缓上楼,推开了他们的卧室,墙壁上挂着的巨大的婚纱照便跃入眼底。 照片上,身穿着白色婚纱的虞意晚挽在他的臂弯里,明艳美丽,那灿烂的笑容里满是幸福。 他走过去,抬手抚在了她的脸上,再一一地经过她的眉眼,鼻子,嘴唇…… 巨大的悲痛也在这一刻毫无预兆地袭卷而来,将裴应淮整个人从头到脚地笼罩住。 他浑身僵硬得无法动弹,冰凉的眼泪从他的眼眶里疯狂涌出,心跳仿佛也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。 医生宣布虞意晚死亡时,他没有流泪。 他亲自举办她的葬礼,不眠不休守灵三天三夜,他也没有流泪。 之后看着她从一具冰冷的躯体变成骨灰再到下葬,他还是没有流泪。 可这一刻,看着她的笑颜,触摸着她的照片,裴应淮的眼泪终是控制不住了。 他抵着墙壁下滑,而后半跪在地上,整个人缩成了一团,发出压抑到了极致的哭声。 他从未想过,失去虞意晚,会让他这么痛。 仿若身体里的骨头与血肉被人一寸寸地剥离,无穷无尽,令他痛不欲生。 第十五章他不配 整整一个星期,裴应淮都没有去公司,更没有出门一步。 他无法停止自己对虞意晚的思念,屋子里的每一处都充满了虞意晚的气息,有时候,他甚至还会看到虞意晚的身影。 看到她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剧,看到她替他准备早餐,看到她和他躺在床上,轻轻柔柔地叫他“阿豪”…… 如果这是一个梦的话,裴应淮宁愿自己不要醒来。 直到这天下午,助理李九晨忽然打来了一个电话:“周总,您交待我办的事情已经办好了。” 裴应淮先是愣了一下,随后才想起来,自己之前交待了让李九晨将虞意晚之前租的那套房子给买下来。 虞意晚曾在那里住过,他不愿再有别人踏足,抹掉属于她的痕迹。 拿到李九晨送来的钥匙后,裴应淮洗了个澡,换了套英伦风的西装,款式和颜色都是虞意晚喜欢的。 半个小时后,裴应淮站在了虞意晚住过的小房子里。 这是他第三次来,却是第一次觉得这里真的很小,小到他一眼就可以看清全部,他无法想象虞意晚和沈父是怎么在这套小房子里住了那么些天。 因为房子小,东西并不多,裴应淮很轻易地就找到了虞意晚的手机。 充上电开机,用两人的结婚照作的屏保便率先出现,裴应淮的心忍不住被刺痛,他深吸一口气,才解除锁屏进入桌面主页。 在看到虞意晚相册里的照片时,裴应淮整个人被狠狠地震住了。 相册里,除了他们两人的合照,剩下的便全部都是他的单人照了。 有工作时的,吃饭时的,看书时的,睡觉时的…… 照片从模糊到清晰,从青春年少到日渐成熟,年限长达十年。 纪思霖说得对,他真的配不上她。 他不配得到虞意晚这样的爱,活该要承受失去她的痛苦。 退出相册,裴应淮发现信息栏里还有未读的信息,点进去一看,发现竟都是凌文珊发来的—— “娇娇姐,我觉得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,知道自己讨人厌就该早些离开,有些人不属于你了,就该早些放手。” “娇娇姐,阿豪说,等到和你办好离婚手续,就立马和我结婚,结婚仪式就定在最浪漫的法国巴黎。” “娇娇姐,阿豪……” 看到这一条条的信息,裴应淮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。 他几乎没多想,立刻给助理李九晨打了一个电话,声音格外冷酷:“马上取消掉公司里所有和凌文珊的商业合作,还有将之前你查到的那些凌文珊的资料匿名给媒体。” “好的,周总,我马上去办。” 挂掉电话,裴应淮握紧虞意晚的手机,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上面,懊悔到无以复加。 他怎么会一时鬼迷心窍,为了凌文珊那样的女人,伤害了虞意晚,伤害了那个全世界最爱他的女人,更让她以那样惨烈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…… 他该去忏悔,该去跪在她的面前,求得她的原谅。 傍晚,天气格外阴沉,道路两旁的路灯也都还没开。 裴应淮一路猛踩油门,车速极快,以致于看到转弯路口处迎面开来的车时,根本来不及踩下刹车。 紧急之下,他飞快地转动方向盘,避开了与那辆车相撞,但还不等他喘口气,他的车便猛地撞向了一旁的建筑! 嘭—— 第十六章虞意晚,你回来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,裴应淮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,发现自己此时竟在家中,在他和虞意晚的婚房里。 他有些茫然地坐了起来,想起自己之前出了车祸,忙将全身都检查了一下。 身体完好无损,连一丝疼痛感也没有。 难道,车祸只是他的错觉吗? 空气里飘来的一阵香味,是他最喜欢的排骨粥的味道,很熟悉。 那是只有虞意晚才能做出来的味道。 掀开被子下床,裴应淮缓缓下楼,朝着厨房走去,心跳忽然控制不住地加快,带着一丝希期,同时又有些害怕。 直到,他看到厨房里站了一个女人。 她如瀑布一般的及腰长发披散在身后,穿着白色蕾丝的连衣裙,因腰间系了一条围裙,带了一丝烟火气,就像落到凡尘的仙女。 裴应淮突然看痴了,眼眶几乎控制不住发红。 是虞意晚啊…… 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呼唤吗? 一场车祸,换回了她…… 这时,虞意晚像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回过头来,看到裴应淮,她灿然一笑,如同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,明媚到让人不忍直视。 “阿豪,你醒啦,是不是已经好多啦?”说着,她放下手中的勺子,转身朝她走来。 看着她,裴应淮仿佛几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,扑嗵、扑嗵、扑嗵…… 虞意晚站到他的面前,微微踮起脚摸了摸他的额头。 她的手很暖,也很软,覆在他的额头上,有种说不出的触感,就好像抚在他的心上一般,足以让他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。 裴应淮眼前开始变得模糊不清,但他不敢眨眼,也不敢呼吸,就怕下一刻,她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。 这样的裴应淮让虞意晚感到有些意外,随后便调侃他道:“不就是发个烧吗,而且现在已经退了,你怎么看起来就像要哭了一样,阿豪……” 不等她的话说完,裴应淮已经用力将她抱进了怀里,如同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一般。 “阿豪……”虞意晚不明所以,也被他抱得有些痛。 裴应淮却还是没有放开,声音沙哑而哽咽:“娇娇,不要离开我。” 不要再离开他。 那种日日夜夜心被啃噬得千疮百孔的痛苦,他承受不了。 失去她,他也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有多爱她。 “娇娇……”裴应淮一边叫着她的名字,一边放开她,只见虞意晚的面容突然开始变得模糊,他脸色顿时煞白。 “娇娇!”他伸手去抓她,不料却抓到了一场空。 虞意晚的身体已经一点一点地变为透明,最后消散在了空气中。 看着这一幕,裴应淮吓得心跳都在这一刻停止了,而他的眼前,厨房里的东西也开始一样一样的消失,随后是客厅,然后是整个别墅都消失不见。 如同世界坍塌。 裴应淮惊恐地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切最终变得一片黑暗,再也不见虞意晚的身影,他几乎崩溃。 “娇娇!” “虞意晚!你回来!” “不要离开我!” “不要!” 他一声一声地喊着,却只听到了自己的回声,心中顿时绝望无比。 这时,有一只手忽然握住了他。 第十七章你不配 “阿豪,你醒醒……”耳边传来的声音很轻很柔,却根本就不是虞意晚。 裴应淮的意识渐渐回笼,随后他睁开眼,看到了凌文珊。 也是在这一刻,他才恍然,原来刚才的一切,都只是他做的一场梦。 想到虞意晚,裴应淮的心猛地痛了起来。 凌文珊见他醒来,十分惊喜,她用力地握紧他的手,红着眼颤声说:“阿豪,你终于醒了,看到新闻上传出你出车祸的消息,我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,真的吓死了,我好怕你会醒不过来……” 看着她这一副要哭的表情,裴应淮只觉胃里泛起一阵恶心,他毫不犹豫地甩开她的手。 “阿豪……”凌文珊愣了愣,有些没反应过来。 “别再这样叫我,你不配。”他冷冰冰地开口。 凌文珊的眼眶更红了,虽然不甘,却也不敢忤逆他,只委委屈屈地说:“你怎么了,为什么突然对我这样……” 在从新闻上得知虞意晚去世之后,凌文珊就控制不住地激动,她原本只是想等着裴应淮和虞意晚离婚,这样自己才有机会嫁入豪门,当周太太。 现在这样的结果,也是意料之外。 但她不敢主动联系裴应淮,那次在婚纱店的事情之后,裴应淮便不许她主动找他。 于是她便一直等,等着裴应淮想起她来,却不想就在前天,她突然接到了李助理的电话,通知她被取消了和周氏集团的一切合作。 这对于凌文珊来说,不亚于晴天霹雳。 她不知道裴应淮为什么会突然这样,但这是她苦心经营,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切,怎么能轻易被毁掉! 她当即想也不想地就赶来了医院,趁李助理不在,偷偷溜进了病房。 不料,裴应淮醒来后,对她会是这样的态度。 裴应淮实在不想再看到她这张丑恶的嘴脸,想到她背着自己给虞意晚发的那一条条信息,还有那些时不时透露出来想做周太太的小动作,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也更加难看。 “你自己做了什么,你自己心里清楚。”他的声音越发无情。 裴应淮的样子让凌文珊有些慌:“裴应淮,我不明白你的意思……” 而下一刻,裴应淮的话就让她差点跪倒在地。 “你发给娇娇的短信我都看到了!就凭你这样的身份,也敢妄想做我裴应淮的太太,简直是痴心妄想!” “我告诉你,你对娇娇所做的一切,我都会替她向你讨回来!” 面对着这样的裴应淮,凌文珊无法控制地全身颤抖,她忙抓住他的手臂祈求道:“裴应淮,你不能这样对我,我会那么做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。” “我向你保证,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,一定会乖乖听你的话!” “我也不做周太太了,只要你让我陪在你身边就好……” 裴应淮忍着身体的疼痛扯开了她的手,俊朗的面容只剩下嫌恶与恶心,他冷脸叫来李助理:“把她带出去,不要让她再出现在面前,否则,你就自己卷铺盖走人。” 再多和这个女人同处在一个房间里一秒钟,都会让他的负罪感到无以复加的地步。 他不能再做对不起虞意晚的事情了。 第十八章以她之名 裴应淮的报复来得很快,就像他这个人一般雷厉风行。 第二天一早,周氏集团的官微就公布了与凌文珊解除一切合作的消息,强势直接。 与此同时,圈内有名的八卦娱记也曝出了一则凌文珊的丑闻,其名下公司涉嫌偷税漏税及阴阳合同等,数额庞大,令人咋舌。 而此消息一出,与凌文珊还有合作的其它公司也纷纷公开解除合作,并追求赔偿。 一夕之间,凌文珊便从顶级车模沦为人人喊打的阶下囚,而圈内对于这种犯了原则性错误的劣迹艺人也是零容忍的。 这事一出,她再无复出的希望。 一个星期后,医院病房。 裴应淮一脸病容地坐在病床上,头上还包着厚厚的纱布,他的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,上面是刚出的娱乐新闻。 据调查,凌文珊偷税漏税证据确凿,已被关押拘留等待审判,同时也已经被模特界彻底抛弃,顶级车模就此除名。 得到这样的结果,在裴应淮意料之中,但他的心底并没有一丝的愉悦,反而只剩下难以言欲的空虚。 当初,他查到这些事,并没想把凌文珊怎么样,现在,即便凌文珊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,虞意晚也都再也回不来了。 相比凌文珊,伤得最深的人,也还是他。 他的余生,也只剩忏悔。 …… 半年后。 春末夏初,气温回暖。 静怡寺。 今天是十五,来寺庙中烧香拜佛的游客也格外的多。 裴应淮一步一步地从台阶的最低处走上来,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的认真,他高大俊朗的模样也引得旁人纷纷侧目,但他都恍若未闻。 他从前是不相信这些的,只因听很多人说,若心诚,必会达成所愿。 而这家寺庙,香火鼎盛,也是最为灵验的。 每往上走一步台阶,他都在心中忏悔并祈求,愿虞意晚的下一辈子能幸福,为此,他愿意付出一切。 终于,裴应淮走到了最上面的一层台阶,站在大殿之上,他学着其他的游客一样对着佛像上香礼拜,一举一动皆是从未有过的虔诚。 三拜结束后,他转身掏出手机,打给了李九晨:“用虞意晚的名义,给静怡寺捐五百万。” “周总,我没有听错吧?”李久晨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没听清。 最近,裴应淮十分的反常,用来做慈善的金额也越来越多,几乎也都是以虞意晚的名义捐赠的。 这一次,更是破天荒地提高到了五百万! 知道的,都会感叹一句裴应淮对已经离世的原配夫人深情厚意,花大价钱为她积德积福。 不知道的,还以为裴应淮一场车祸之后脑子出了问题,钱多的没处花! “李久晨,这么简单的工作你要是做不好,那就别干了。”冷声说完,裴应淮不再多作解释,直接将电话挂断。 正在这时,他的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道清丽的身影。 裴应淮猛地抬头,心底更是一跳,竟鬼始神差地转身追了上去。 那头长发,还有她走路的模样,都像极了虞意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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